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央广网重庆8月15日消息(记者白刁尹 实习生邓惠月 谭羽菲 柳兴)“有一种书店,像乡愁一样站在街角,见证着我们为书而生、被书所伤的青春、中年和向晚。在别的地方,在远方,它可能叫城市之光(旧金山),叫诚品(台北),叫季风(上海),叫学而优(广州),叫博尔赫斯(广州),叫先锋(南京)……在重庆,这样的书店,叫精典。”
头顶“亚洲十大文化地标书店”等众多光环的精典书店只有26岁,却像一个耄耋老人,屹立于繁华的南滨路商业街,在餐吧、健身房、KTV等新鲜业态的包围下,显得格格不入。
当天,杨一多年好友、重庆知名作家马拉拿出自己珍藏的“精典文物”——书梯凳,上面一红一绿,有两个贴纸脚印。好多精典书友,都曾站在上面,去够书架最上面那排书。杨一左脚踩一层,李晖右脚踩二层,新老店主踏红踩绿,共同完成了这场交接仪式。
前来参加仪式的“铁粉”都庆幸,儿时的“避风港”,重庆人心中的“精神堡垒”总算是保住了!不过,也有不少网友调侃李晖为“接盘侠”,勇气可嘉!
“1998年,精典书店创立至今,经历了两次搬迁,从解放碑搬迁到南滨路,”杨一坦言,“通常每年亏损50万上下。开业26年仅3年盈利。”
“你要卖什么书?”“我要卖最经典的作品、最经典的书,一般的书哪怕再赚钱我也不卖!”杨一和重庆美食家唐沙波在1998年的这场对话后,精典书店便横空出世。“帮读者选好书”,这是杨一给精典书店取名的初衷,也是他的追求。后来,“精典书店只卖好书”得到了重庆人的认可。
“在70后读书人心中,精典书店的书是重庆大多数书店的‘风向标’,它严格地恪守了一个书店应该有的基本修养。藏书多,同时它剔除了K12教材以及内容不优质的书,对于读者来说很省时、很友好。”重庆作家敖玉琴与精典书店的故事要追溯到2000年,这是她灵感创作的源泉之地,也是她放松身心的私人空间,今年生日,她也选择在精典书店里度过。
杨一介绍,精典书店在进货上很是讲究。从出版社到版本,再到注解与点评,都是自己严格把关。“我宁愿贵20%的成本,也不卖不好的版本。同时,针对拥有优质分享内容的重庆读者与作家,提供免费开讲座的服务。也许就是书的质量、店的氛围、我的‘固执’吸引了不少‘铁粉’吧。”
精典书店作为重庆首个独立书店,它像一个火种,点亮了很多人。“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”,它的影响力也超出了预期。
但在传统阅读式微、实体书店普遍不景气的当下,电商购书的便捷与价格优势,实体书店高昂的人力成本与租金,让二者发展愈发“不对等”。
“只有了解读者喜好,才能更好地经营一家书店。50后、60后、70后的读者逐渐退出主力阅读市场,而我还没有完全了解年轻人的阅读习惯和购书方式,所以在书店经营管理上有点跟不上时代节奏了。”精典书店26年,杨一今年61岁,两者的“身体”都开始“亮”红灯。
今年1月,精典书店增加了出版物互联网销售和文艺创作等,杨一也尝试使用抖音、小红书,开展探店打卡活动。但多年来的商业亏损难以为继,个人情怀无法长久支撑,纵有诸多不舍,也不得不提前“退休”。
精典书店的第一棒,杨一握了整整26年,在闭店和传承两个抉择前,他选择了传承,“精典书店这个品牌不应该是我个人的,更应该成为重庆的公共文化品牌传承下去。”1元转让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。
“当第一次有了那个念头,是最难过的,就像失去养了26年的孩子。但后来释怀了。”杨一说,“放”出去让它继续为重庆文化做贡献,让新的年轻人把精典做得更好,那不是更令人高兴吗。
但他提出两个条件。第一,精典书店不允许改名;第二,接任的主理人未来也只能以1元价格转让给下一任继承者。品牌永远不变、1元钱的转让费永远不变。
杨一自掏腰包,填平了精典书店的亏损,准备将书店的固定资产和设施设备以及部分股权以赠予的形式交给“接棒人”。
“精典书店1元钱易主”话题持续发酵,有质疑声认为这是充满噱头的“商业互捧”。李晖解释,“一元只是表面上的移交和传承,本质上是公司收购。”
李晖笑着补充,“因为相关规定不能0元收购就搞了这个1元收购的仪式。但书店传承移交给我时有一个前提,就是资产要等于负债,如果负债较高,杨老师就需要补差额。所以我们是基于资产和负债相等的情况下,来完成1元的移交bd半岛官网。”
“把精典书店做成重庆的精典,而不是杨一的精典。”杨一的这句话深深触动了李晖。
“如果我不接手,精典书店可能就只有关店,精典品牌从此销声匿迹,但是我并不想它消失。过了40岁以后,我更想追求的是人生的意义,虽说困难重重,但是我还是愿意奋力一试,闯出新路子。”从喜马拉雅艺术书店到曾家岩书院,近年来,重庆的书店一个个消亡。面对重庆实体书店的一片凋零,李晖深感忧虑,若精典书店也随风而逝,也许重庆文化氛围会越来越弱。
“我有两个标准,一是要对精典书店品牌有感情,二是要有书店的经营能力。李晖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杨一回忆,1998年精典书店刚创立时,李晖就是书店的忠实读者,他对书店非常有感情。另一方面,李晖在实体书店行业20余年了,经验丰富,他在书店经营方面很有一套。
一个城市需要有一个人文地标性的书店,而精典书店正是这座城市不可或缺的文化地标。李晖对精典书店的感情不仅仅停留在读者身份,更是一种精神的寄托,情感的归宿。
“和精典的缘分从1998年开始,那个时候和女朋友谈恋爱常常会去热闹的解放碑,我俩都喜欢看书,精典书店成了约会的最佳地点。从此,我们成为了书店的‘铁粉’”。李晖告诉记者,在精典书店读书的日子,逐渐形成了自己对好书店的理解和标准。一个好的书店不仅要有丰富的藏书和舒适的阅读环境,更要有独特的文化气质和人文关怀。这种理念为他后续创立重庆购书中心、新山书屋埋下了种子。
“我现在运营的三家书店定位均有不同。重庆购书中心打造的是亲子阅读空间,新山书屋定位为都市女性提供四小时‘慢生活’情绪价值,而对精典书店的目标,就是要做重庆的文化生活新地标。”
李晖坚信,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有一个经济指标,“网上说我是倒闭书店的‘接盘侠’,他们更多的还是从金钱这个维度上来看待问题,而我敢接,图的就不是精典书店的收益,而是未来更多的可能性。”
在外界眼中bd半岛官网,李晖或许是不理智的“接盘侠”,但对他而言,这是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勇敢践行。
“李晖很年轻很有能力,去过他的其他书店,我认为他会和杨老师一样对书、书店抱尊敬热爱之心。”重庆作家敖玉琴在交接仪式上第一次见李晖,便印象深刻。
面对网友的调侃,她半开玩笑,“接盘侠接个好盘不是挺好?从老师到学生、师傅到徒弟,形式上来讲,这种传承它都是一种‘接盘’,看怎样理解,如果是好的东西,谁能够给我无尽的知识,我也很愿意去做这个‘接盘侠’,只是我没有这个资格。”
精典书店虽然在重庆最繁华的两江四岸核心区南滨路上,但人流量却不乐观。南滨路的人流量起于弹子石长嘉汇,止于东原1891旁的开埠遗址公园。精典书店恰好在公园几百米外的位置。距离不远,却是巨大的“客流鸿沟”。
除去地理位置的因素,李晖认为精典书店的功能还比较单一,就是一个阅读的场景,用户面相对来说比较窄,商业变现能力相对弱。
和东原的合同还有两年结束,对于书店的选址,李晖并不求“大”,主要还是位置,有更好的城市景观、地标性建筑最好。
在人力成本上,精典书店也压力巨大。“一个书店20余个员工,远超负荷。他们都跟了杨老师十几年,杨老师不忍心,由于书店的经营状况很糟糕,所以我接手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裁掉一半的人,这也是我跟杨老师达成的共识。”李晖说虽然残忍,但这有助于优化团队,提高效率,事后会按劳动法赔偿。
精典书店是属于几代重庆人的记忆,却对90后、00后重庆人影响甚微。要想让精典书店实现“自我造血”的机能,还需要改变精典书店的经营模式。
李晖看来,书店的功能远不止于卖书,“在获取知识渠道多元,且网上买书更优惠的今天,读者为啥还要进书店?新山给我的经验是,强化书店的社交功能,吸引更多人走进书店,把逛书店作为打发时间的一种生活方式,或许是突破口。”
李晖透露,目前新山书屋开启了2.0版本,形成了“书+咖啡+餐厅+分享空间”的新模式。80%的营收来自餐饮,这种模式是可行的,至少它在多个省市都取得了较好发展。
新山书屋虽然运营得不错,但李晖表示不会简单地复制新山经验,“精典书店的布局现阶段并不适合打造餐厅,目前最核心的问题还是客流。首先要吸引更多年轻人来,建立年轻人对精典的认知,策划更多面向年轻人的活动,跟真正有文化、有趣的年轻社群合作,将精典打造为一个重庆的青年社区,与年轻人建立深度链接。
在商业模式上,李晖透露,精典书店可能要重新更换一套系统,接下来还要推出一种年费会员卡,可享最高69折。同时重新整合供应链让,更多优质图书的价格更接近线重庆人的精典 接棒人任重道远
对于精典书店的未来,李晖在多个场合都在强调自己的责任:杨一老师创立了精典的精神,那么作为第二棒的责任非常清晰,就是找到精典可持续发展的能力,否则就不会有第三棒。
“建立重庆人的公共文化品牌、公共文化空间,这是精典书店终极的愿景。这个愿景从企业的角度来讲,是一个中长期战略。”
李晖列举了两个书店的案例。第一个是挪威奥斯陆的公共图书馆。这个图书馆除了传统意义上的阅读图书的模块以外,增加了另外的五大模块。第一是公共活动、会议模块,包括有剧场、电影、中庭广场。第二是儿童家庭模块,第三是社群模块,第四是阅读与学习的模块,第五是商业的模块。通过合理的动线,解决了一个公共文化生活中心既热闹又可以安静的问题。它在2021年获得了全球最佳新图书馆奖项。